乌干达瓦卡里加的孩子们正在练习中国功夫。《声生不息·华流季》节目截图

花200美元拍一部功夫电影，这是发生在乌干达瓦卡里加的真实故事。

瓦卡里加位于乌干达首都坎帕拉的郊区，这里现在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字——瓦卡莱坞。通过泥土路，穿过小平房，一个看似贫民窟的地方，拥有一群“超硬核”的电影人。

这部电影名为《谁杀死了阿历克斯队长》，摄像机只有一台，演员是无偿的，剧本是边拍边“编”的，道具是废品改造的，特效是“一眼假”的……但该片在视频网站上线后，获得了上千万的点击量，还回流到了功夫的诞生地中国，在豆瓣都有它的一席之地，评分7.9——我都想去看看了。

文化交流节目《声生不息·华流季》正在播出中，将走遍五大洲，探寻中华文化流向世界的动人故事。上周，节目开启非洲之行，小到衣食住行，大到社会基建，非洲大地无处不是“中国制造”的身影。而其中一个故事，讲的是功夫电影，那是乌干达人艾萨克一生的事业。

如果说节目看到这里，我还仅仅是出于“猎奇”心态；那么，当看到作为瓦卡莱坞拉蒙电影制作公司负责人的艾萨克，还开办了一所学校，收那些对中国功夫感兴趣的孩子，他相信“功夫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创造凝聚力”，这一刻，我看到了功夫于他们而言更重要的意义——赤手空拳也要打出一片天，这可能是中国功夫教会他们的勇气。

功夫电影是中国对世界电影史的独特贡献。对中国人来说，功夫从来不仅仅是“拳拳到肉”的打斗，更承载着深刻的家国情怀。

在20世纪70年代初的电影《精武门》中，李小龙饰演的陈真，一脚踢碎“东亚病夫”牌匾的经典情节，塑造了捍卫民族尊严的形象。他的一系列电影将“功夫”一词刻入全球流行文化图谱。到20世纪90年代，《黄飞鸿》系列电影，更将个人的侠义精神，上升到对国家命运和现代性的思考。

艾萨克很早就开始看功夫电影，李小龙、成龙、李连杰……那时候，在瓦卡里加，即便不看电影，也能在电影院外看到宣传海报，最有名的莫过于李小龙甩着双节棍的那张经典剧照。

在当地，几乎每个村庄都有电影院——与“豪华”“科技”之类的形容词不沾边，但大家都爱去那里看电影和足球。中国功夫电影的流行，甚至要早于英超、欧洲杯这些足球赛事。他们在这里看见了中国的功夫，也看见了外面的世界。

艾萨克拍电影，而他本人的故事就像一部电影，而且是笑中有泪的喜剧。

1988年，他第一次有了拍电影的念头，但有人告诉他拍电影需要摄像机——这个真没有，无奈作罢。他的解决方案是，先去做砖——真的是盖房子的砖，电影是梦想，“搬砖”则是通向“梦想”的路。

在此过程中，他自学中国功夫——怎么学？看杂志。一本1992年的杂志，内页有功夫的招式拆解图，颇像一本武林秘籍。艾萨克称，这对他帮助很大，因为光看电影很难学会，“电影里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2005年，艾萨克终于得到了一台摄像机，是时候重拾梦想了。但又有人说，拍不了吧，拍电影可不得几百万美元。这一次，艾萨克没有退缩，怎么不行，“出一拳要多少钱，踹一脚又要多少钱”，重要的是要去做。没有专门的摄影棚、片场，瓦卡里加的每个角落都成为电影拍摄场景。于是，靠着一群人的热爱与齐心协力，有了开头所说的那部200美元成本的功夫电影。

中国对瓦卡里加的影响早已不仅是功夫电影，我们跟着《声生不息·华流季》的镜头探访当地，他们已经有了更“大”的制作——《Bruce U》，听名字就知道和李小龙有关，核心是展现他们从小对功夫的热爱。这甚至是一部“跨国”制作的电影，分别在乌干达和中国拍摄。

艾萨克在2017年来到中国，发现真正的中国和电影里的中国，完全是不同的模样。艾萨克有些陌生，却更加兴奋了，因为他意识到，电影里应该是中国曾经的模样，拍出过功夫电影的中国现在已经如此现代化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

艾萨克说，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总说，非洲贫穷，拍不了电影，“不，即使我们没有钱，我们也可以拍出电影，而且这部电影可以传遍全世界。如果我们投资教育，年轻人就可以拍出更好的电影，这些电影也能让乌干达像中国一样强大起来”。

功夫电影的历史贯穿了中国改革开放、经济腾飞的发展，这两者之间是否完全的因果关系，需要很多论述，这也并不是艾萨克想研究的问题。电影是“造”梦的工厂，功夫电影为艾萨克、为瓦卡里加“造”了匡扶正义、振兴家国的梦，在现实中，这未尝不能实现。

有梦想，了不起。

蒋肖斌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5年12月23日 0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