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二十年前,十八岁的陈建华在村口对着泪流满面的姐姐大声承诺。
如今,三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车里坐着的令所有人都愣了
01
1998年的夏天,太阳毒辣得像要把整个大山烤焦。
陈雪梅蹲在村头的小河边洗衣服,汗水顺着脸颊滴进河水里。
她今年才十六岁,但手上的老茧已经厚得像树皮。
“姐姐!姐姐!”
远处传来两个男孩的喊声。
陈雪梅抬起头,看见二弟陈建国和三弟陈建华正朝她跑来。
两个男孩手里都拿着一张纸,脸上写满了兴奋。
“姐,我考了全县第三名!”陈建国气喘吁吁地说。
“我是第五名!”陈建华也兴奋地挥舞着成绩单。
陈雪梅放下手里的衣服,擦了擦手上的泡沫。
她接过两张成绩单,仔细看了又看。
“真的吗?你们真的考得这么好?”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眶开始泛红。
陈建国点点头:“老师说,我们都能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
“以后还能考大学呢!”陈建华补充道。
陈雪梅一把抱住两个弟弟,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太好了,太好了!”
她哽咽着说:“爸妈在天上一定很高兴。”
三年前,父母在山洪中双双遇难。
那时陈雪梅刚满十三岁,陈建国十一岁,陈建华只有九岁。
村里人都说,这三个孩子完了。
可是陈雪梅没有放弃。
她白天上山挖药材,晚上帮人家缝补衣服。
有时候还要到县城里打零工,一天只能赚几块钱。
但她从来没有让两个弟弟饿过肚子。
更重要的是,她坚持让弟弟们继续上学。
“姐,你别哭了。”陈建国懂事地说。
“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赚很多钱。”
“到时候让你过上好日子!”陈建华也认真地说。
陈雪梅破涕为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好,姐姐等着你们出息的那一天。”
夕阳西下,三兄妹牵着手往家里走。
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希望的故事。
这个家虽然破旧,但充满了温暖。
晚上,陈雪梅煮了一锅白粥,还专门煎了两个鸡蛋。
“今天是大日子,咱们庆祝一下。”
她把鸡蛋分给两个弟弟。
“姐,你也吃。”陈建国把鸡蛋推回去。
“我不饿,你们吃吧。”
陈雪梅笑着说:“看到你们有出息,我就饱了。”
那一夜,三个人都睡得很香。
他们都在做着同一个梦:关于未来的梦。
三年后,陈建国如愿考上了省城的重点大学。
专业是计算机科学,在那个年代,这是最热门的专业。
又过了两年,陈建华也考上了北京的财经大学。
这在整个山村都是轰动性的消息。
村里人都说,陈家出了两个大学生,祖坟冒青烟了。
但陈雪梅心里却五味杂陈。
高兴是真的高兴,舍不得也是真的舍不得。
送陈建国去省城那天,她在车站哭得像个孩子。
“姐,我会常给你写信的。”陈建国红着眼睛说。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
陈雪梅拼命点头,话都说不出来。
两年后送陈建华去北京时,场景如出一辙。
“姐姐,等我毕业了,我一定接你到北京住大房子!”
十八岁的陈建华拍着胸脯承诺。
“我等着。”陈雪梅强忍着眼泪说。
两个弟弟都走了,山村里的家突然变得空荡荡的。
陈雪梅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星发呆。
她今年才二十岁,正是花样年华。
但她看起来像是三十岁的女人,皮肤粗糙,双手满是老茧。
村里的媒婆开始上门提亲。
“雪梅啊,李大强家想要你做媳妇。”
“他家条件不错,你考虑考虑吧。”
陈雪梅起初是拒绝的。
她想等弟弟们毕业,一家人团聚。
但现实很骨感。
两个弟弟的学费、生活费,都需要她来承担。
光靠挖药材和打零工,根本不够。
而且她一个女孩子,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
半年后,陈雪梅答应了李大强的求婚。
李大强比她大五岁,在村里算是条件不错的。
至少有房子,还有几亩地。
婚礼办得很简单,陈雪梅连件新衣服都没买。
两个弟弟都没能回来参加婚礼。
陈建国在省城实习,脱不开身。
陈建华在北京期末考试,也回不来。
他们只是分别寄了一封信,表示祝贺。
信里还夹着一点钱,说是给姐姐的红包。
陈雪梅看着信,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她知道,兄妹三人的生活轨迹,从此要分开了。
婚后的生活起初还算平静。
李大强虽然文化不高,但人还算老实。
他也知道陈雪梅的不容易,对她还算体贴。
一年后,陈雪梅生了个儿子,取名李小军。
两年后又生了个女儿,叫李小花。
有了孩子,她就更忙了。
既要照顾家里,又要下地干活,还要带孩子。
但她依然会给两个弟弟寄钱。
有时候一个月只能寄五十块,有时候能寄一百块。
这些钱对城里的大学生来说不算多,但对陈雪梅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负担。
02
2003年,陈建国大学毕业了。
他很幸运地进入了省城一家知名的IT公司。
第一个月工资就有三千块,在当时算是高薪。
他立刻给姐姐写信报喜,还寄了一千块钱回家。
“姐,我终于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了!”
“以后你不用再为我操心了!”
陈雪梅看着信,高兴得一夜没睡着。
她知道,二弟终于熬出头了。
两年后,陈建华也毕业了。
他进入北京一家金融公司,薪水比哥哥还高。
第一个月就给姐姐寄了两千块。
“姐姐,我现在每个月能赚五千多!”
“以后让你过上好日子!”
陈雪梅拿着汇款单,笑得合不拢嘴。
她逢人就说:“我两个弟弟都有出息了!”
那段时间,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每个月都能收到弟弟们的来信和汇款。
信里总是报告工作的近况,生活的变化。
陈建国说他在公司表现不错,可能要升职了。
陈建华说他交了个女朋友,是北京人,很漂亮。
陈雪梅每次看信都要看好几遍。
她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每个字都看得很仔细。
有时候遇到不认识的字,还要问村里的小学老师。
但好景不长。
慢慢地,信来得越来越少了。
从一个月一封,变成两个月一封。
后来变成三个月一封,半年一封。
汇款也越来越不规律。
有时候两个月寄一次,有时候半年才寄一次。
陈雪梅开始担心了。
她也给弟弟们写信,但回复总是很简短。
“姐,我们都很好,工作很忙。”
“钱过几天再寄,公司最近有点忙。”
这样的回复让陈雪梅心里隐隐不安。
她能感觉到,弟弟们在疏远她。
也许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差距越来越大。
也许是因为他们有了各自的生活圈子。
2007年,陈建国在省城买了房子,还结了婚。
妻子是他的同事,也是城里人。
婚礼办得很隆重,但陈雪梅没有被邀请。
她是通过陈建国事后的一通电话才知道这个消息。
“姐,我结婚了。”陈建国在电话里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想去参加你的婚礼。”陈雪梅有些委屈。
“哎呀,太匆忙了,来不及通知。”
“而且你带着孩子,路途这么远,不方便。”
陈雪梅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说了句:“那就算了。”
一年后,陈建华也在北京买了房,娶了妻。
同样没有邀请陈雪梅参加婚礼。
理由和陈建国差不多:太匆忙,路太远,不方便。
陈雪梅开始明白一个道理。
当一个人的生活水平提高后,他会本能地远离过去的生活。
包括那些代表着贫穷和落后的人和事。
即使是最亲的人也不例外。
她不怪弟弟们。
她知道他们现在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时尚的衣服,体面的工作。
而她还在这个偏僻的山村里。
种地,带孩子,过着最普通的农村生活。
这样的差距,确实很难跨越。
03
2008年,陈雪梅的生活开始出现问题。
李大强迷上了赌博。
起初只是和村里人打打小牌,输赢不大。
但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经常跑到县城里的地下赌场。
有时候一晚上就能输掉几千块。
“你疯了吗?那是我们全家的生活费!”
陈雪梅第一次对丈夫发脾气。
“输了就输了,明天我再去赢回来!”
李大强满嘴酒气,根本听不进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