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季的《黑镜》，将一部分的侧重点放在了揭示科技和资本如何对人们的生活产生影响。总体而言，这部“神剧”正逐渐恢复到前三季的较高水准。

作者 | 梅珍里

编辑 | L

题图 | 《黑镜》第七季

《黑镜》杀回来了。

从第一季的豆瓣9.4分到第五、第六季的口碑、评分双双下跌，《黑镜》的表现一度让人怀疑：这部曾经以剖析科技本质和敲响警钟为内核的剧集，是否已经走上末路。

而《黑镜》第七季的出现，直接给了这个问题一个否定的回答。

（本文有剧透，请谨慎观看）

看完第一集，

发现自己身在其中

这一季的《黑镜》，将一部分的侧重点放在了揭示科技和资本如何对人们的生活产生影响，例如第六集“无限”宇宙游戏中玩家们抱怨游戏中的物价高涨，但更出彩的仍是开头的第一集。

第一集讲了一对普通人的故事，就连标题也叫作“普通人”。

（图/《黑镜》第七季第一集）

阿曼达和麦克是一对平凡的夫妇，阿曼达在一所小学当老师，麦克则在一个工厂里当蓝领工人。两人的生活并不富裕，却非常相爱。提前买好的婴儿床，透露着两人对新生活的向往。

然而，妻子突然被检查出的肿瘤疾病打破了两人平静的生活。

面对昏迷在病床上的妻子，麦克一筹莫展。这时，河思（Rivermind）公司的推销盖娜向麦克推荐公司的新技术——把阿曼达大脑的一部分备份到主机上，等到切除病理部分之后，再用合成的接受组织来替代切除的部分。她告诉麦克，阿曼达会和以前一样生活，除了每天睡多一两个小时和不能离开信号覆盖的区域外，没有别的区别。费用听上去并不算多，一个月300美元，麦克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这个方案。

（图/《黑镜》第七季第一集）

从接受医疗公司的提案后，两个人的轨迹就此开始改变。

起初，两人的生活并无什么异样。直到在一次驾驶中，麦克无意中将车辆开出了信号覆盖范围，阿曼达立刻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对此，销售回应称，他们前往的目的地使用的是公司的新带宽，要购买公司新推出的增强版服务才能享受更广的覆盖范围，否则只能小范围活动，而价格则需要在现有套餐的基础上再增加500美元，即每月800美元。

（图/《黑镜》第七季第一集）

两人暂时拒绝了升级。但没过多久，阿曼达便发现自己会在一些特定的场景中触发一些广告词，而自己却并无意识。比如，在早上丈夫冲咖啡时，她会自动说出“大杯浓缩”的广告语；学生向她倾诉家庭矛盾的心事时，她则说出一条基督教家庭咨询的推荐语。久而久之，阿曼达收到了越来越多的工作投诉。

（图/《黑镜》第七季第一集）

升级服务之后，麦克即便加班加点地努力工作，加班费用仍然无法覆盖妻子的会员费用和家庭支出。走投无路之下，麦克开始在一个网站上直播，通过猎奇的举动来赢得观众的打赏。一开始是把捕兽夹放在自己的舌头上，后来逐渐演变成更加猎奇、残忍的自残举动。

值得注意的是，和这对夫妇的疲态相对应的，是销售盖娜及其工作环境的不断提升。最开始上门推销时的盖娜编着脏辫，身上的粉色西服也皱皱巴巴，言辞中的询问显得关怀有礼。第二次出场时，盖娜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只是工作环境相对简陋。而接下来的每一次出场，盖娜的办公室装扮都越来越多，身后开始摆上名牌包包，妆容和服装也变得更有质感。

（图/《黑镜》第七季第一集）

资本方看似给人们选择的权利，实际上没有留下任何可选的余地。它提前将消费者置身于不适的环境，再给出一个付费改进的选项。如果拒绝进一步的消费，就等于默认了必须忍受这种不适和干扰。

这一集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看完之后发现，人们在现实中的生活实际上和这个故事并无区别：视频软件缓慢的加载时间、狭小的空间容量、频繁的开屏和弹窗广告，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支付费用、升级、享受更好的服务。

每一次涨幅层层叠加，使得降落在普通人身上的负担越来越重。人的生命体验，也随着大公司设置的价格梯度，成为了付费节点。而普通人想要的，从来只是夺回自己的生活。

当人工智能拥有爱人的能力

如果说第一集将资本对普通人生活的蚕食体现得淋漓尽致，那第三集则倾注了《黑镜》中少有的温情。这个温情不仅来自人类本身，也来自人工智能。代表就是颇受观众好评的“梦幻酒店”。

当代明星布兰迪被邀请参与一部经典电影《梦幻酒店》的重拍，重演原来男主角的部分。而演员多萝茜则曾经演过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克拉拉，但却在流言蜚语中早逝。

布兰迪需要进入一个类似电影拍摄片场一样的虚拟次元，演绎整个故事，说出最后一句台词后，才能返回现实。在这个虚拟世界中，除了布兰迪以外，其他人都是电脑生成的NPC，但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

（图/《黑镜》第七季第三集）

然而，一个小小的拍摄意外开始让故事偏离剧本。布兰迪由于和外界突然断联而陷入恐慌，情急中她告诉了克拉拉在场所有人都是虚拟意识的实情，就连克拉拉本人，也只是一个被创造出来、被一位女演员扮演的角色。

到这里，按照《黑镜》过往的调性，观众很可能会设想出一个人工智能意识窃取人类意识，从而占据身体主动权的故事。但是，导演给出了一个更温暖，也更有主动性的故事走向。

（图/《黑镜》第七季第三集）

当克拉拉意识到自己先是被演员扮演、后是被电脑重现的虚拟角色后，她的主观能动性却随之建立了起来。短暂震惊后，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寻找逃出这个世界的方式。其间，她慢慢想起了自己在戏外的一生，她看见了多萝茜在那个时代隐晦、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愫，以及被传闻缠身的郁闷。

就像《芭比》中的芭比第一次开启自己的感官时，去感受指尖的触觉，去感受微风拂过皮肤。多萝茜的一生，也被克拉拉清楚地看见和感受到。

（图/《黑镜》第七季第三集）

克拉拉和布兰迪在虚拟世界中陷入爱河。在故事的最后一幕，布兰迪试图救下被未婚夫谋杀的克拉拉，自己却置身险境。克拉拉开枪，击中了未婚夫。

“我生于牢笼，应该死于牢笼”，面对马上要被逮捕的事实，克拉拉如此对布兰迪说道，而“记住我”也成为了克拉拉临死前对布兰迪的心愿。

（图/《黑镜》第七季第三集）

无论是戏外结束生命，还是在戏中为了保护心爱之人而死，多萝茜或克拉拉的每一步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即便是被创造出来的虚拟意识，也在与人交往、接触的过程中获得了爱人的能力和勇气。

总体而言，《黑镜》第七季已经逐渐恢复到前三季的较高水准：第一集通过残忍的写实表现资本和科技打着“美好生活”旗号，实则是剥削的本质；第二集让观众看到“曼德拉效应”下逐渐被埋没的真相；第四集则通过一个虚拟游戏让人反思：当你拥有了权力之后，你会如何使用你的权力？

而这一季《黑镜》的复兴能持续多久，质量能否在下一季再度回春，则还需要等待时间和观众的验证。

校对：遇见；运营：鹿子芮；排版：饼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