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陈宇浩
前两天,《歌手2024》公布了本季终极揭榜赛的名单,内地嘻哈组合C-BLOCK和唱作人许钧在列。
在吃完了“保卫华语乐团”、“我请战”等话题梗所带来的流量红利后,《歌手2024》在全网的热度似乎正在逐步减弱,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热热闹闹过后,竟然没捧出一首真正的爆款金曲,或许是核心问题所在”。
第二季度,各大音综都进入了高潮阶段,《天赐的声音5》这一季更是和开了挂一样,每周都有金曲刷屏,但关于选歌的讲究又被推上风口浪尖。
综艺节目到底是谁在选歌?这些年选歌风向发生了哪些变化?这个时代,音综还能打造出唱进人心的金曲吗?
“包浆老歌”的光泽
对任何一档音综来说,爆款金曲都是阿喀琉斯之踵,深知这个道理的湖南卫视,也一直在做着各种努力。
第五期,补位歌手孙楠选择“唱了一千遍”的《拯救》,也是想试试,能否用情怀把“包浆老歌”擦出新光泽。
结果,拿到第二名的孙楠遭遇了两极评论。一方面,有人高呼“老孙守住了华语乐坛高地”,另一方面,争议也随之而来,有乐评人表示,选择《拯救》,孙楠还是过于保守,“为了求稳毫无新意”。
乐评人爱地人认为,孙楠唱《拯救》,是意料中的选择,“虽然网友有很多的推荐,我也想让孙楠唱一些宝藏冷门曲,但在《歌手2024》这样的节目,第一次亮相,歌手肯定要放大招。”
没有惊喜,却很合理,毕竟,“节目组也避免了冷门曲的冷场尴尬”。
这也可以解释第一期亮相的那英,为什么选唱了在网易云音乐上有100万+收藏、10万+评论的《默》,“没唱《征服》,那姐已经算很克制了。”乐评人匹峰打趣道。
爱地人告诉记者,据他所知,此次《歌手2024》的选歌包括编曲,都是歌手、导演组再加音乐团队一起定的,“目前为止除了汪苏泷首发第一轮就唱未发表新歌,别的华语歌手的选曲都是意料之中的代表作。”
“我觉得这还是一个平衡的结果,节目组没有义务承担冷门歌导致的冷场风险,也没有义务去推广不那么知名的歌曲。”
想象力的瓶颈
确实,在音综上重新改编自己的代表作,有群众基础,也有节目组的支持,但一曲终了,是否有深邃的回响?
匹峰说,那天听孙楠唱完,他就预感“前两名没跑了”,但第二天却死活想不起这首新版《拯救》的编曲风格,“脑子里只有原先唱片版的调调。”
这几年,从《歌手》《我们的歌》《天赐的声音》等传统型音综,到《乐队的夏天》《声生不息》等更具探索性的新锐音综,歌手初次亮相时,改编重唱自己成名作的并不在少数,但网络反响和传唱周期超过原版的,寥寥无几。
Terry是国内著名键盘手,曾录制过多个大型音综,在他看来,成名曲的改编基本属于螺蛳壳里作道场,“太难了”。Terry举例,正常的歌曲都是4~5分钟时长,但综艺里大多要控制在2~3分钟,“起承转合、情绪推进这些处理好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挖空心思换一些器乐音色,以区别于原版,很难的。”
而爱地人最直观的感受是,如今各大音综的编曲想象力已经到了瓶颈,“这也和几个音乐总监频繁录制节目有关,编曲工作又是特种兵式的,压榨了作为创作者的想象空间,导致行货越来越多。”
选歌的度
如今的音综,到底是怎么选歌的?这是一门学问,也是一道复杂的算术题。
《披荆斩棘的哥哥》音乐总监陈伟伦曾表示,自己选歌主要有三个标准:1.尽量不选大热歌,因为想给观众惊喜;2.歌曲尽量多元化,包括经典的、有共情的、新潮的;3.类似日韩团体的唱跳类基本不会考虑。
但随着网络传播介质、节目制作形态、音乐变现模式等的改变,音综选歌的标准也在发生改变,并呈现出新的特征。
Terry讲了一件事。几年前某卫视的一档音综,音乐总监选了一首台湾90年代的流行金曲,歌词深邃,旋律也上口,准备改编后给一男一女两位歌手对唱。
第二天凌晨1点多,男歌手的经纪人就轮番给音乐总监和导演打电话,表示要换掉这首歌,因为在听了新编Demo之后,发现主歌部分太照顾女歌手的音域了,导致男歌手在这里必须要用特别虚的气声来唱,“太暴露短板”。
所以,每一档音综的音乐总监,必须做到对每一位参赛歌手的声线、音域、人设都了然于心,“团队开会挑歌的时候,脑子里就要即时想象每一组歌手搭配演唱的效果。”
歌与人的适配度越高,成为爆款的基础就在了。在《浪姐3》的一公演出中,那英与许茹芸合唱(徐梦桃助力)的老歌《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就是典型例子,一个利落,一个柔美,让歌曲焕发出了全新的听感情绪。
如果说人决定了选曲能达到的“高度”,还有一个“广度”。
所有音综中涉及到翻唱歌曲,都会涉及到版权、改编和二创,无论怎样,都要向原歌曲的版权所有方支付不菲的费用。Terry说,一档音综,一整季购买版权的费用,可能就会高达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元。
所以,一部分被认为“有超大改编空间”的歌,只能割舍。
另一方面,受众端的分化与多元,也让音综选歌的风向一直在改变。
在匹峰看来,最早的几季《歌手》,包括之前如《中国好声音》等,经典老歌经由改编后,横空出世并重新翻红的,并不在少数,“像杨宗纬演唱的《流浪记》,黄绮珊演唱的《牵手》,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比原唱更有记忆点。”
“现在大多音综都有完美的乐手配置,重编后加入弦乐组,加入一些合成器音色,在不改变精髓的基础上,观众听到的就会是一支更精美的艺术作品,就算当年没听过的年轻人,也会被这首‘新歌’深深吸引。”
老歌还是热歌
近几年,随着短视频和音乐平台的风行,一些网络热歌也频频出现在音综的舞台上。以《天赐的声音5》为例,第三期中杨坤和张碧晨合唱的新歌《在加纳共和国离婚》,在网易云音乐爆火,从发行到被搬上综艺舞台,只有短短一个多月时间。
至于网络热歌越多、越快地出现在音综中,爱地人表示,这也是正常的市场化行为。“有时候节目组希望有更好的传播和转化效果,也更乐意选择一些热歌,而和节目组合作的版权方,同样更愿意提供一些热歌,以在更短的时间里,将版权价值最大化。”
“至于经典老歌,其实对于当下的市场,等同于新歌,能否经过节目传播而走红,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显然热歌的风险更小。总而言之,现在音综里的翻唱,和音乐平台上的一些老歌重置,其实背后都有版权公司为了激活版权,让价值最大化的商业行为逻辑。”
后唱片时代,音综和短视频平台是并驾齐驱的唯二“推歌平台”。尽管江湖浮浮沉沉,金曲要唱进更多人心里,音综依旧是最具公信力的风向标。
但从实际情况来看,再做大而全的音综很难,打造全民时代金曲更难,“这也需要节目组有更多的思考与尝试,甚至打破既定模式,用反音综的模式去做音综,先有节目的吸引度,才有可能为打造金曲搭建更优质的平台。”爱地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