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北京中央歌剧院举办了第二届「浪潮音乐大赏」,除了最佳男女歌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奖项备受瞩目——最佳少数民族语言专辑。
最后蒙古族歌手巴音凭借2023年发行的专辑《The Road(路)》脱颖而出,成功斩获这一大奖。
表演环节,巴音带着他的ST乐队演唱了一首全新改版的《吉祥颂》,为观众带来了一场震撼的摇滚盛宴。
他们用蒙语rap和金属唱法,将蒙古族音乐的独特魅力与现代摇滚完美融合,惊艳了所有在场观众,现场氛围瞬间沸腾,掌声与欢呼声此起彼伏。
这支看似崭露头角、新鲜出炉的摇滚乐队,其实早已酝酿多时。
“我不是专门歌手,但是为了坚持乐队硬是撑了10年”
ST乐队的创始人巴音在接受采访时说了这样一句话。
说是10年,其实巴音的乐队故事从1998年就开始了。
巴音在1998年创立了内蒙古最早的摇滚乐队——蓝野乐队,在央视首届星光大道上相继摘得周冠军、月冠军及年度第四名。
随后又在2004年和张全胜创立了哈雅乐团,担任呼麦手和吉他手。
这是巴音最早的乐队经历。
在经历了舞台的辉煌、荣誉的洗礼以及多种不同音乐风格的尝试之后,巴音对于自己的音乐创作轨迹和理念有了更加坚定和清晰的认识。
他说:摇滚一旦沾上了,就太难扔下,经过这么多年的积淀,我还是决定玩属于自己的音乐,玩更加纯粹的音乐。
2008年,巴音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起名为“叭音音乐工作室”,后面又以工作室名字重新建立了一个全新的乐队“叭音乐团”。
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主唱,巴音就自己担任主唱兼节奏吉他手,加上另一个吉他手毕乐,贝斯手小飞和鼓手莫仁,一支摇滚乐队初具雏形。
巴音当时的想法是乐队除了要有摇滚、民族的东西,还要加入新金属。
刚开始磨合的时候,乐队遇到了不小的困难。
每个成员都有自己对音乐的独特见解,这导致了创作过程中频繁出现意见分歧。
好在乐队每个人都对这个风格很感兴趣,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听金属风格的音乐,不断地去深入理解、学习和探索。
在编创过程中,他们相互尊重,积极采纳成员间的优秀意见。
乐队一个作品往往要打磨很长时间。
第一张专辑《蒙古汉子》,到第二张专辑《太阳就要骑马走了》间隔了足足有三年之久。
在后续创作中,每一首歌曲乐队都酝酿了一年多的时间,为了追求更完美的呈现效果,每年都会对作品进行不断地调整和优化,每个细节都力求完美。
正是他们这种对音乐的执着和追求,使得许多歌曲至今都还未正式发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乐队日渐成熟,他们的作品也越来越完善,各大音乐节纷纷向乐队抛出橄榄枝。
在深思熟虑后,乐队在2013年正式改名为“Suutan肃腾”,意思是“感觉敏锐,带有预知能力的人”,乐队成员一直认为“敏锐的感觉”对于创作音乐人的来说是最重要的一种能力。
更名之后,肃腾乐队并未急于通过新作品来迅速打开知名度,而是选择了深入研究和探索,力求在作品中突出地域和民族的独特性。
他们坚信,只有真正融入本土文化的音乐,才能触动人心,引起共鸣。
2021年,疫情来袭,乐队活动不得不停滞。
从2013年成立乐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年时间,乐队成员俨然从“摇滚青年”变成了“摇滚老炮”。
历经八年风雨,岁月不仅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也让他们的钱包日渐干瘪。
尽管演出能够为他们带来一定的收入,但相对于在音乐创作和制作上的巨大投入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
对于一个作品要制作一年多,打磨三五年的肃腾来说,资金短缺几乎成了常态,刚投进去的钱还没见成效,就又要再次面对一笔巨大的开销。
肃腾耗费了大量时间和金钱的专辑,发行之后却只在内蒙地区打开了一部分知名度,内地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乐队。
现在活动暂停,乐队唯一的收入来源没了,他们依旧坚持精益求精,宁可自掏腰包,也不愿为了盈利而粗制滥造。
这次疫情,既是挑战也是一次机遇。
在这段沉寂的时间里,巴音获得了难得的反思机会。
他回顾了乐队过去的八年历程,乐队这些年的音乐风格一直是流行摇滚和民族相结合,肃腾在市面上多如牛毛的同类型乐队中并不突出。
他认为必须进行一次重大的转变,寻找新的突破点,才能让乐队能够更好地继续前行。
这时候他想起了十年前他遇到的一把神奇的乐器,或许这种乐器的加入,能改变乐队现在的处境。
故事始于2010年夏天,巴音受邀担任内蒙古电视台民歌比赛的音乐评委。
一个来自鄂尔多斯的民间民乐组合的表演深深吸引了他,那低沉而浑厚的弹拨声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那是他此前在蒙古族民乐中未曾领略过的音色。
巴音心中充满了对那把乐器的好奇和渴望。
怀着探寻未知的心情,走到后台,见到了那位神秘的民间艺人。
然而,由于时间有限,他未能深入探索那把琴的奥秘,只是将那动人的琴声和艺人的身影深深刻在了记忆里。
时隔十年,他决定通过朋友寻找那位老艺人和那把琴。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找到了那位老艺人——哈勒珍。
巴音专程前往内蒙古鄂尔多斯市,再次拜访了哈勒珍,并重新见到了那把琴——乃日琴。
这次见面,哈勒珍老师非常开心,她将心血凝聚的乃日琴托付给了巴音。
巴音随后开始了对乃日琴的重新定义和革新制作,肃腾乐队凭着对乃日琴的演绎,在众多蒙古乐队中独树一帜。
许多乐队在听到肃腾乐队的作品后,都对乃日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纷纷尝试乃日琴其融入自己的音乐创作中。
同时巴音决定不再担任主唱这一职务,找一个更合适的歌手。
“我自己呢,其实不是一个专业的专门唱歌的歌手,所以就是还是决心啊,找一个特别好适合的一个好的歌手来承担乐队的主唱。”
巴音找了很多内蒙古的歌手,都没有合适的,直到2023年,遇到了孟克通嘎拉格,孟克通嘎拉格给乐队的人听了他自己录制的一个小DEMO。
听到DEMO的时候,巴音感觉很新鲜,里面包含了大量说唱,放眼所有蒙古族乐队都没有这种类型的音乐。
加上孟克通嘎拉格对音乐的理解也特别有意思,最后乐队敲定孟克通嘎拉格担任主唱。
孟克通嘎拉格加入后,乐队正式转型成民族说唱金属乐队,更名为“ST”。
2023年巴音发行的专辑《The Road(路)》,一举入围第二届浪潮音乐大赏「最佳世界音乐专辑」、「最佳少数民族语言专辑」两项大奖,最终斩获了「最佳少数民族语言专辑」。
这张专辑是巴音做音乐30年以来,沉淀下来的一些音乐作品。
这张专辑源自于巴音心灵感触最深的一条路——连接故乡与远方的路。
小时候,从巴音家到巴音塔拉大队有15公里,巴音沿着那条路和同学一起走到大队,再坐班车去上学。
那时候他想的是,一定要走出来,走向远方。
现在的巴音完成了小时候的愿望,走出了内蒙古,成为了赫赫有名的音乐人。
在外打拼的日子里,巴音十分怀念自己的家乡,对于那条通往巴音塔拉大队的路,他有着很深的感情。
这也是许多牧区孩子的共同写照,他们在广袤的草原上成长,许多人沿着那条熟悉的路,怀揣着梦想离开了故乡。
跋山涉水,游历四方,饱览这大千世界的斑斓多姿。
然而,当回首过往,他们发现,无论走得多远,家始终是心灵深处最温暖的港湾,那里才是最终的归宿。
路是出发也是到达,家是起点也是归途。
“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每时每刻让我憧憬与向往。总想用什么方式来报答那片圣洁的土地给予我身心的一切。在这里,用她给予我们的歌和声音赞颂和祝福她,将是我心底纯真的愿望。”
在世人眼里,巴音的故乡是一片黄沙与干旱,巴音写出了《Golden hometown (金色的故乡)》,在这首歌里用“金色”来赞扬它,因为在他小时候故乡的土地是绿色而肥沃的。
这次获奖,巴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问到他未来的计划和目标,他说:想带领乐队在民族说唱金属的这种风格领域,留下有代表性的作品。
蒙古语、说唱、金属、摇滚,这四个词语组合在一起,有人会说它“小众”。
对于艺术的表达,不应该因为它被人标签为“小众”而止步不前。
巴音或许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明知前路未知却依旧坚持这么多年的人,这条不知道是否有结果的路,总是布满荆棘。
中央歌剧院的舞台上,镁光灯下,即使被贴上“小众”的标签,ST乐队依然在尽情地演绎,很专注,也很坚定。
时间太瘦,从指缝溜走,巴音却把这份专注和坚定保持了30年。